眼前这位老仆,不仅是现任屋主陈翰林的老仆,更是前屋主的家仆。
房子既是买的,有前任屋主很正常,但,且不说身为家仆,为何不跟着主家离开反倒选择留下,就老仆适才细微反应,上官安已隐约觉着这里边定然还有其他什么可以挖掘一下,但来到景州虽才几日,外边暗线带回来的消息及案头要看的材料却也很多,不怕信息繁杂,只怕疏漏,故当下决定先不追问,只留个线头便好。
思及此,上官安便只朝老仆淡淡说声“原来如此”,便仰头佯装深吸一口气,才再回正脸道:“昨夜雨大,如今虽歇,地面却还潮润,老丈行走时需多些小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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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待日落,小厮回返,一同来的,除驿馆新取回的文书档册,还有一段城西见闻。
那间蒙学课室,墙内见方小院并一舍,前间为课堂,后头以板区隔,周秀才就住在那里边,烧火炉子放在屋外檐下。
周秀才大名唤作世新,今年三十有六。日常收教十岁以下孩童,一般也有七八小儿在那认字念书。
周家曾为小吏,至周世新唯一独苗,父母自是尽心培养,想当年二十岁的他得中秀才之时,一家人好不开怀,未想事情到这却是出现停滞。
一次举人不中,二次不中,第三次考举不中后,周母也于同年因病去世,周世新不得不中断科举,回乡守制丁忧。
考中秀才后,说亲的来过两回,但一听周家既无恒产本人又功名未卜,便也没了下文,至周母亡故,周世新更是彻底歇了成家的心,纵然友邻相劝“事不过三”,彼时的他仍意图丁忧之后再行考学。
然天不遂人愿,母亲去世未满三年,周父又因急病撒手西去。
三次考学,周家可以变卖的已尽数填了科考路费与各项笔墨支出,如今父母接连故去,意味着“不得嫁娶、不得赴宴、不得应考、不应参与庆典”的“连丁忧”至少四年。
此等打击,已非单纯精神层面,更是关乎人的存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