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,李守仁和孙寡妇又沉默地走向另一边。 那里,躺着那个最终没能熬过昨日虚弱与惊吓的最小女孩。 她瘦小的身体蜷缩着,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。 李守仁脱下自己那件最为厚实,也是唯一还算完整的破棉袄,极其轻柔地包裹住那冰冷的,轻飘飘的小身体,仿佛怕惊醒了她的沉睡。 然后,他用双手,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上,艰难地刨出一个浅坑,将她安置进去,再轻轻地覆上泥土。 整个过程,压抑得令人心碎。 三个新添的小小土包,并排躺在冰冷的大地上,如同这片土地上无数无名的伤疤。 李守仁直起身,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,心中那片因为小娟而撕裂的伤口,仿佛已经痛得失去了所有知觉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和麻木。 泪水早已流干,连悲伤都变得奢侈。 随后,在宪兵不耐烦地催促中,李守仁带着孙寡妇还有十几个孩子这一行步履蹒跚的老弱妇孺,离开了这片浸满了他们血泪和绝望的废墟。 背影凄凉而无助,融入了南京城冬日铅灰色的背景中。 他们被带到了城南,靠近中华门的一片相对“完整”的区域。 所谓“完整”,也不过是相较于其他地方大片的废墟而言。 这里的房屋大多也残破不堪,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炮火轰击的痕迹,许多窗户都用破木板或草席堵着。 但至少,还勉强矗立着,有屋顶可以遮风,有四壁可以勉强挡寒。 宪兵将他们安置在一栋独门独户的旧式宅院里。 宅子显然早已被洗劫一空,院子里散落着破碎的瓦罐,家具的残骸,以及干涸的血迹。 最令人心悸的是,宅院的隔壁,仅仅一墙之隔,就是一处飘扬着刺眼的日丸旗的日军宪兵分遣队驻地! 低矮的围墙,根本无法阻挡视线和声音。 从院子里,可以清晰地听到驻地内日军士兵操练时发出的阵阵嘶吼般的口号声,皮靴踏在坚硬地面上发出的整齐而沉重的“咔咔”声。 甚至一抬头,就能看到不远处了望塔上,哨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,来回踱步的身影,那冰冷的目光,时不时地扫过这片院落,如同刀子般刮过每个人的皮肤。 “安置”完毕,那名军曹走到李守仁面前,冷冰冰地看着他说道:“你,李守仁,还有这些人,以后,就住在这里。” 他指了指这破败的院落:“每日的口粮,会按时有人送来,需要什么东西,可以向门口的岗哨报告,只要在合理范围,我们都会满足你。”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,却带着一种仿佛对待牲口般的命令口吻。 这看似是“保护”,实则是赤裸裸的监视和软禁。 李守仁心里清楚,从今往后,他们这一行人的一举一动,吃喝拉撒,都将处于隔壁那些荷枪实弹的宪兵的严密监控之下。 他们成了笼中鸟,瓮中鳖,生死完全操于他人之手。 李守仁在听完这番话后,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,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,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。 失去小娟的巨大悲痛,仿佛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,只剩下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、行尸走肉般的躯壳。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,如同两口枯井,深不见底,映不出任何光亮。 然后,他转过身,不再理会那几名宪兵,开始动手收拾杂乱的院落和房间。 他仔细地将破碎的瓦砾清扫到角落,用找来的破木板勉强钉住漏风的窗户,整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,让孙寡妇和孩子们可以栖身。 他的动作机械、缓慢,却异常专注,仿佛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这无止境的劳作中,才能暂时忘却那噬骨的痛苦。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之后每一天,李守仁像换了个人似的,每天一大早快步走入